南瓜就是馬車,風車就是巨人:關於《惡魔的習藝》


(印刻文學生活誌2013七月號:「封面人物:成英姝」專輯)


「如果我的狗想抽菸……」我說。
「你沒有狗。」Q說。
「所以我才說如果。」
「你的如果指的是你有狗,然後如果牠想抽菸。」
「隨便。」我聳聳肩。
               --成英姝<黑水>

〔……〕人都是不自然的,你不做校對也知道,任何人只要有綠豆點兒大的智識,就知道實情如此,我們好像在作戰,我們當然在對峙作戰,而且還是圍城之戰,我們彼此出擊,同時間,也遭到對方攻擊,我們想要攻破對方的城府圍牆,一方面卻將自己的心牆鞏得固若金湯,愛意味著解除各種障礙。雷孟杜.希爾法微笑道,這部歷史該由你執筆才對,我怎麼樣也想不出你的主意來,去一筆消抹不容改變的史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著了什麼道,怎麼會去捅這樣一個簍子,坦白說,我以為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分別,就在於有人說是,有人說不,先別急著提醒我,我也很清楚,世界上有窮人富人,強者弱者,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說不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的王國應該就在俗世,可你為什麼要說應該呢,這是刻意為之的但書語氣,俗世的王國屬於那些懂得在該說是的時候講不的人,他們扯了那個不之後,又趕緊塗銷,恢復原先的那個是,說得好,親愛的歐柔安娜,多謝誇獎,親愛的慕貴謀,可我雖然受過教育,也不過是個單純的女人而已,而我,雖然只是個校對者,也還是個男人。兩人都笑了,然後一前一後地,,兩人將他的稿件移到書房,還有一方辭典,以及其他幾本參考書……,我們就各自開始吧,我們就開始吧。
             --喬賽.薩拉馬戈,《里斯本圍城史》


在我們生活的這個日常、這個世界,散列著眾多項目;然後,不管是從哪裡起頭,項目間彼此有了共振,然後,逐漸浮現出模式,再然後,以此一模式為依據的連動,「去---返」地自我絞緊,直到成為一部秩序,直到所有部件像是原本就挨著彼此,長在一起。

然而,儘管我們的生活很大部分地攀附在此一秩序,仍有許多微小但強烈的時刻,它們提議地說,還存在許多與無數的史前時刻,在唯一與所有的歷史還沒落成之前,在秩序還待正式結構起來之前。

一些…..清明的望穿、稍縱即逝的意念、幾乎成形也幾乎被聽見的表白,一些還沒拿定主意卻已放縱地給出的眼神、話語、姿態,還有、還有突然湧上的捉狹、恍若隔世的狐疑、並不以為然卻又拼著命要追趕上的矛盾。簡直是「所有」。像是支持著秩序運轉的,不是那些有效連動的物件,而是充滿意義的虛無。

成英姝的《惡魔的習藝》,透露著對那些種種的珍惜,以一種調侃和悲憫互為表裡的漠然,將它們一一指出。趕在世界開啟之前。


無情的永恆圖景
人們多半對情感抱持著濃郁、浪漫的想法,關於無情,也就延續著該一脈絡,被作為對反邊。可是,情感就算非為幻想,也不見得是唯一真理。情感,像是這世界大多數的物事,因為相信,所以存在,因為一度相信,於是得以失落。

或者不應該說「像是這世界上大多數的物事」?諸多物事之所以呈顯為那個模樣,其實因為我們都戴著一副情感的眼鏡吧?若非由哪個、某個情感,或者我們就不會相信、無從相信?

摘下這眼鏡,還存在哪樣的另一副眼鏡?戴上那個,又會看到什麼?也許,會比如這短篇小說集子所打開的景觀?

《惡魔的習藝》中這些篇章,不發生在寒冷的極境,故事裡的主人翁仍在一切的很中間:循環繞轉的日常、起碼或甚至算得上得體的人際往來、他們且尚保有相當程度的自我省思和觀察他人……。然後我們興致勃勃地欲投注認同,隨誰進入旅程,卻發現那整個是一個我們所不曾在、不曾知曉其成立,的世界(假設你是那種通常的有情之人)。

此些透著霜冰的故事,不關於人性有其冰冷,而是關於,人也可能不擁有且不需要人性。人沒有與生俱來的冰與熱、善或惡,沒有某現成的東西去加諸給他遭遇的他人與事務。人,既是一個物體,也就如同其他物體,承受著總體之「漶動的場」那樣的東西。

這裡說的總體,並不指涉特定的神秘,不過是單純的集合。一個宇宙或一個童話的總體,相同於一群人圍著玩大風吹,那種總體。……空氣不預先成立,當人到了、在了,就吹著,在這樣的「場」底下,人與人相遇、人與事相遇,其間固然會浮現一些情況,可無論是什麼,都是萬千種隨機中的其中一種。沒有道德上的必然,不具統計上的優勢。

在世間多數故事裡,人物有延續性,他們有個與他人或世界連結或碰撞的憑據,他們在另一段關係裡可能將犯相同的錯、會在事件結束後仍以同一種價值觀為基底的眼光繼續航向未來。可成英姝這些人物,只活那麼一回,活在一萬多字、幾十頁底。無論是一個晚上、幾個禮拜或人生數階段的跨距,人在其中之相遇或分離,非關個性合不合,只是總體的潮水,任性地作出各種指定。在一起、更好一點、再更好一點、疏遠了、不熟了、忘記了……,無規律,也無分別。

在那裡,人與另一人,比起其他充滿情感的故事,倒也並沒有比較不可能攜手共度一生。就看機率走到哪。

在成英姝的小說底,我們難以卡進任何稱得上作「旅程」的軌道。互在彼此身邊時,他們說話、傾聽、交談,當談興一來,氣氛沸騰、激昂、迷人,甚至要蒙上點溫暖。但,就只是那樣。機率允許的話,會有一場永不必散席的交鋒,比肩探索著最大或最細碎的題目,只要在現實派不上用場的他們都有興趣,當知性與慧黠上綱到發出最盛大的光芒,甚至要催生慾望。但,也就只是那樣。

一旦分開了,他們就分開了。只發生一次的事是否真的存在過?當年那個他、昨夜那個他,只在那時發生了那一次。

無情。小說家悍然建立了一種無情的活著。人不因情感的延續而在時空底拓遠,人與人不因情感的糾葛而被籠罩在比眼前可見可行的事宜更多的莫名闇影。讀著這些故事,我們或仍無法不在這個與那個段落,因看似消亡、零落、失望、孤單的種種,感覺到心疼,感覺到不忍,可小說家說服了我們,無論那個感覺多明白或強烈,之於該個宇宙,都是錯覺。

人物們在該不動聲色時大剌剌地發射豪語,在憂鬱氣息洋溢時,不無沾沾自喜地痛快加補一刀,而那非關什麼強忍最底下的悲傷,而不過就是「該結束了!」。一個你我之間的小小宇宙在我們面前急速收縮,轉眼變成不可能的點。


另一次元的憂鬱
《惡魔的習藝》底,有一樁又一樁異象,可人物們所處在的並非「異世界」。他們站在一條蜿蜒走廊的開端,曲曲折折地走,遇到半掩的一扇又一扇的門。只要跨步進去,反身把門關上,這個長廊、其他的房間,都會瞬間消失,他們、我們就可以真的在那裡面;傾斜的、翻轉的、想像不到的,全部成真。……可並沒有,那些扇門,外頭如每一個凡常日子那樣模糊而安靜,不論裡頭如何喧熱耀眼地滾著又滾。此間的結界,肅穆地端持著。不知不覺中小說結束了,什麼都沒了。

書中許多場景,似是怪、力、亂、神:古代人換置進現代、現代人背負了古傳說之宿命、當代道具之於鬼怪的挪移與應用、靈魂跌跌撞撞地打擾或乾脆蒙覆其上、肉體與心靈交換後重新捏塑出一個更合它意的現實……。然而,主人翁們面對著關於常理的悖離,並不畏懼,甚至沒覺得特別有趣。

故事繼續下去,像是此些「裝神弄鬼」真的可以繼續下去。…...我們看不出有任何這些故事應該開始的理由,可是,正由此一原因,既然開始了,也就沒有不繼續下去的權利。

聰明的錯亂、清明的妄想,結出了整張細密的網,那是關於某一宇宙,甚至是某一已燒滅或還未出生的宇宙,之全知的眼。可是,我們沒讀到燒灼的火光,沒讀到造物者或預言者的使命感,瀰漫在整落篇章的,是淡淡的失望---為什麼我不在我所看得到的世界裡?

所有的異常、所有的「不在」、所有各種階次的被銷毀重組、所有各個介面的被迫互相穿梭與破解,之於這些,這些篇小說,就只是「說」而已。故事的發動者們,沒有一個表現得像是他有熱情要記錄下來、更別提什麼精心設置點對點機關要指涉另一平面……。他們沒有非說不可,如同沒有非不可說。

現實裡,真有這些怪事嗎?我們哪天也會捲入這際遇嗎?貌似無聊的日常裡,會否其實隨處有一個個小盒子,打開跳進去,那裡頭,最普通的東西,對我們來說仍然太魔幻?在這些小說裡,人物們一度對那些異象多看了幾眼,但很快就失去熱切。剩下的,只是把故事繼續說完。

我想這是我們眼下的世界,與另個世界,非常接近的瞬間;我們伸長了脖子要傾聽,由縫隙再多窺看一些。……可我們到底掉過頭,闔上眼,毅然封印了裡頭的文明。那有點像是,你在遙遠的不可能的異地,看到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他處在他的命運,你也沒能變換置進哪裡。我們於是屏住呼吸,什麼也不做。

有一種恐怖,是熟悉的事物突變為陌生,我們在自己的生命裡淪為外來者、淪為空洞的魅影;但成英姝小說中的恐怖,則是反過來:那些奇怪的、與眼下無涉的、壓根陌生的種種,我們似在很遠的一處交纏著,命中注定地互相屬於。……怎麼會這樣?我變成什麼了嗎?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你猜想的正是實情,可是,親愛的,知道太多的人,難以不變成一顆厄運的火球,你不會想摸進一個無辜的房間,燃燒整屋的不幸。有個陌生但熟悉的聲音平板地念白。

我們整個隊伍,就這麼跟隨著敘述者,輕手輕腳地,從鬧鬼的屋子離開。之後,他們又說了更多故事給我們,我們也分享出去。哎呀,好扯喔,這想像力未免太犀利,人們睜大了眼睛,歡樂傳染病一樣抓住了每個人。到最後,連不是好笑的橋段他們也全笑個不停。

等他們笑聲停下來的空檔,我們看向窗外,再看更遠更遠一點:那裡有一個星球,一個次元,莫名其妙逃過了爆炸的咒語。


不完全的終極虛構
讀《惡魔的習藝》,我總感覺裡面的故事並沒有發生。不是說它們沒發生在現實裡,而是它們沒有真在故事中發生過。

它們非處於特定的後設形式,多半碰的一聲降落在故事的正中央。不廢話、不搬弄玄虛,整個非常紮實的肉體。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人物在場、遭遇了無事或有事、打起精神撐起身作些什麼或不作、該些介入或無介入令得事情有所改變或沒改變,如此。…..唯一不尋常的是人物們所處進之「無意識的煞有介事」狀態。

似乎只有最起頭是「真的」,緊接著故事中的主人翁,快速找到裂隙,他將那個罅口再掰開一點,然後,跳進去。整個過程在眨眼間就完成了,快到連主人翁也沒看到當然也不知曉。可那個洞,似乎並沒有發生,人們跳進的是自己某一區塊的心靈。

故事中的發生、相互拋擲,是如此平滑與當然,它們好得不像是真的、怪得不像是真的、完整與一體成形得不可能是真的。看似單純的詭奇,由此,搖身一變為雙層的更具有深意的魔法。也許有心事或憂鬱的成分在裡頭?不知道。總之,有很大的空間是放著其他的東西。

是什麼驅動此一「另層意識」運作? ……小說中,人物們毫無畏懼、毫無困惑,或說毫不在乎於其所處在的背景,當轉折浮現,他們最初有種被打斷、打擾的厭怒,但瞬間就打造一個「貌似相同、但其實根本不是原來那個」之介面。他們優雅地滑入其中,煞有介事地與那些(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人辯論、賭氣、逗弄或挑釁,可這些被臨時抓上場的炮製對手,兩眼迷茫,根本不是對手。人物意氣風發地從他這邊,輕鬆推得疆界更遠、更遠,直到我們幾乎都要覺得,最起頭那個(與此性質並不一樣之)現實,會否是一個夢,甚且可能更像一個錯置,因此無從發展,的夢。

我們在卡夫卡的小說中見識過類似的幻想與譫妄。我們都餘悸猶存地記得那個大名鼎鼎的K,那傢伙宣稱其處進了怎樣荒謬莫名之幽閉,K高調地,無所不用其極地,煞有介事地,進行他自我允諾且推廣的導正、反擊、澄清。我們不可置信看著這人,有種大開眼界的嘆服:哪來的這麼白目的人啊?起先我們確實是這樣想一笑置之的。然而接著,我們認清K不但比想像中還認真,且是有備而來的,故事,才剛開始呢!……隨著K的動作越來越大、高談闊論越來越完整,慢慢地,我們笑容僵住了,方才的茫然,瀰漫成恐怖籠罩下來---他這麼正經又奮力,如何可能不成立那個接得下這顆球的現實?該不會……,該不會,事情真是他說的這樣吧?

但成英姝不是卡夫卡。比之卡夫卡親手逼得自己與他人墜入混沌,成英姝跨開在陰陽兩界,站得穩穩的;當K不顧他人的驚恐執意為之,《惡魔的習藝》中的主人翁則透著進可攻退可守的半真半假(儘管他們「認為」那是真的,但他們仍「知道」那是假的);那接近於遊戲、接近於嘲弄、接近於「你們到底會不會玩啦」的不耐,但也許,那真正更接近的,是一種「你怎麼知道再更走進去不會是這樣?」的賭徒的倔強。

《惡魔的習藝》裡,人物架空原先現實的方式,是日復一日地削弱自身。那裡,不像卡夫卡作品中會有個K不請自來、且執意逼近、冷不防勾住你脖子、讓你在錯愕與不自在中變得脆弱、一陣癱軟後被拖走,被強行灌入足以填充整個世界之顛倒、錯亂、荒腔走板…..那樣的積極與熱烈。成英姝的小說不推進由這種全身著火的動力。它們沒這麼在乎你的信或不信。它們單純將自己被圈進新的大氣、被蒙上一個取代性景觀。

虛構之中的虛構…..。不寫百花撩亂的現實大地,不鍍作意味深長的人生之鏡,小說家錘鍊著「令世界誕生」的工藝,沒有逾軋、非關神通。何必從什麼哪裡逃離?不寫你,你不曾成立。

彩衣吹笛人停也不停,在炮製的樂音中直直往前走,孩子們從街巷中奔出,自動列隊,追隨行進;他們穿過山洞,通往異次元。……在那裡。曾經有個絕子絕孫的悲傷小鎮?那不過是個遙遠且可疑的傳說。


結語:要洗牌幾次才會把牌洗乾淨?
各種模樣的身分錯疊、各種規格的時空挪移、說不上真或假的歷經、在鄭重與戲耍間的閃爍游移…..,《惡魔的習藝》底,整個曾被說是怎樣結實的現實,終成一把為風任意雕塑的黃沙。如此,則還有誰會需要浮在半空的海市蜃樓?倘若我們曾朝向的、捨離的、捧在手心的一切,本不曾有一筆比另一筆更真切。

所有的情境都可以成立,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提出,只是我們的世界,得要多不平庸,才能核發給該些全部的宇宙,落地生根迎風搖曳的許可?我們需要陰陽眼、非凡洞察力還是精神病,才能看到維度與維度的接縫明明有一處剛剛好可以鑽進去的洞?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世界還是先有秩序?如傀儡線般搬弄著我們的那個「秩序」,會否不必來自另一階次的指定,而只是日常運轉纏繞出的單純來回反覆?如此,則我們自以為關於掙離之種種奮力,不就成為整個運作底一處合理部件?如此,則就算我們的動作再大、跳躍得再奇異,仍根本是自己也推上一把地幫忙絞緊……

自由是什麼?我們該如何才能前往那裡、擁有那個?

撿起一副撲克牌,令此刻為特定牌序,然後,該怎麼作,才能摧毀此一秩序?我們發現,要充分混合一副牌,使原牌序徹底崩解,所需要的洗牌次數遠多於我們的預料。這筆事實有個兩面意涵:一方面,看似沒什麼道理、不過是某種當刻既成狀態所界定完成,可那秩序竟比我們以為的更為頑固。另一方面,藉著自成一格(自成一套秩序)的反覆操作,我們還真可以將原先的秩序給終極地破壞掉;在新成立的系統中,再無原先世界的痕跡。

這是一些腦內實驗嗎?這只是一種理論的、靜態的「不是不合理」嗎?成英姝在這些篇小說,讓我們看到,如何讓某種多所保留的「倒也是不是不合理,但是…..」,浮現、成為了「真的可以住進去、過一輩子」的生存選項。

洗牌的魔力數字是七次,在七次之前,洗六次並不比洗一次來得乾淨,而在七次之後,非隨機性正式凍結,再多洗一百次,也不會改變什麼。當魔力次數抵達,系統獲致了相變,再不見早先系統之蛛絲馬跡。……關於我們所生活於其中的世界,應該,也有一個魔力數字吧?

半正經半玩笑,煞有介事地與之共舞,拉拉扯扯,來來回回。然後,在夕暮微光底,南瓜就是馬車,風車就是巨人。一切從來就是如此。



 *                            *                           *

「我說啊,所有的事都可以總結成是或者不是,你不覺得很妙?」
「誰說所有的事都可以總結成是或者不是?」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銅板有兩面呢?一面正,一面反。」
「才沒有一面正一面反,只是圖案不一樣罷了。」
「好啦,那個不重要,總之,銅板就只有兩面吧?遇到什麼不能決定的事,大家不都是擲銅板?所以說,世事總共就只有兩面。」
「你說的蠻玄的。」
「當然。你想想,那孩子就只有跳,或者不跳,總不會飄浮在空中吧?假使他跳下去,那就是死,或者沒死。假使他沒死,那就只有受傷,或毫髮無損。總之,永遠可以只呈現兩種答案。」
「這倒真有意思。」
「所以說,銅板就是真理。」
「才怪!差點給你矇了。那骰子呢?骰子也用來賭的,骰子有六面。」
「笨啊!每次都用骰子來賭的話,每次都要想六種可能,那不累死。」
「所以說,因為覺得答案只有兩個,才用銅板的嘛!你說的好像顛倒過來似的。」
「好,那你說說看,假使沒有答案呢?沒有答案要用什麼?」
「用球啊,哈哈哈!球是一面都沒有的,滾啊滾到天荒地老,沒個完。」
「那不成,還是用銅板好,銅板乾脆,不是麼?」
            ---成英姝<正義的相反是邪惡>